2007年2月4日 星期日

好友阿杰-麥肯尼歸來2005.6.8

麥肯尼歸來

我的朋友 大家好 2005/6/18

我回來了,從阿拉斯加的麥肯尼峰回來了,這次遠征依然很幸運的,我
的十隻手指頭跟十隻腳指頭,都被我帶回來了,而且還很會動。我還是變
瘦了,這次是真的變瘦了,而且也變黑了,所以看起來更瘦了。雖然經過
二十一天的攀爬回到城市後,我盡量讓我的胃經常保持有東西在裡面,而
且可能的話多塞些肉類或乳酪,但我的努力似乎只是杯水車薪。但是我很
喜歡現在的自己,黑黑的臉色,堅實的身體,而且還有很韌強的生命力。
我去的地方很冷,比上次去南美爬山還冷,儘管她(麥肯尼峰)只是六
千多公尺一些的山峰。那是因為她很靠近北極,還有就是她很孤傲,所以
覺得再冷一點。但是她是溫柔的,雖然不是很多人認同我說的這件事,因
為我有一夜三點多起來尿尿,看見她趁著不知道是夕陽還是日出的暖烘烘
霞光,輕柔耐心地撫摸著每一頂來自世界各地帳棚裡的她的子民。當天我
一大早便叫起我的伙伴們,『彥暉、James,讓我們開拔到Summit
Camp去吧!趁著這一片她賜給我們的溫柔。』後來當天下午我們從Head
Wall撤退了,因為她不曉得什麼時候把藍天收進口袋,換來一群潑辣死冷
的流雲。凡事都有好的一面,至少他們知道了,領隊的決定常常都是出錯
的時候多過於睿智,而且困了四天出來走走透氣也不錯的。
拖在身後三米的地方有一個東西叫做sled,滑過冰雪面,常會留下五道
細直的痕跡,像噴射機劃過天空的白色氣流。sled痕跡可以被後來的人踩
糊了、可以被飛來的雪給掩埋了,也可以被你累昏的眼給看花了,但那個
在自己心裡面的細直痕跡是筆直指著前面,它是腳印的化身,是用艱苦和
堅定換來的吋尺挪動。我們拖了它走了將近二十幾公里。(我在回國的那
天拖著它走過民權東路,坐上中山國中站往木柵的捷運車廂,只是柏油路
上再也沒有痕跡的留下。)
意志堅持再加上我上面說的她的另一個溫柔,我們登頂了。我記得那天
下午我們三個人是一起手牽手走上峰頂的,我們喊了一聲『Taiwan』,然
後把男人自以為很珍貴的熱淚吞下肚子,吞到很深很深的肚子裡面去。峰
頂荒荒涼涼的,只插著幾根瘦弱孤獨的旗干,那個將她冠與北美第一高峰
美譽的虛榮吸引力似乎強過人們攀頂欣賞美景的動力。站得高不一定可以
看得遠,如果你的心沒有打開的話。
『留一點體力下山,然後,下山。』這句話在遠征的世界中是一個鐵的
紀律,當然還有因為真的很冷。麥肯尼國家公園的管理員在行前告誡我
們,回到小鎮酒吧喝到啤酒,才算真正的成功下山。我們做到了,而且還
多了一個東西叫pizza。生命中的走動,一個香港常在遠征的朋友阿John
說得好,『不累找累,累了找吃。』我在麥肯尼找到生命走動的模式,這
種過程我也常發現一些跟生命力有關的東西,跟堅持有關的東西,以及一
些登山革命情感的的堅定是令你意外與不可置信的好。
榮耀往往不是一個人創造的,如果麥肯尼登頂也算是的話。我們這次得
到香港Mountain Hard Wear & Osprey 的總代理公司相當多的協助,尤
其是Gordon,沒有他們的幫助我們恐怕得花掉身上所有積蓄買裝備,然
後光著屁股去爬山。這當中當然得感謝一位香港的朋友阿John的牽線與引
見,他是年初我去南美攀登阿空加瓜峰的領隊兼室友,也是說生命走動模
式的那個人,真是謝謝他。還有我的伙伴James和彥暉,那條繩子繫著我
們二十一天,沒有他們我恐怕回不到小鎮喝啤酒,也無法經歷與親眼目睹
James 在冰坡上左腳冰爪脫落時,把它拿在手上當『冰手爪』用的機智
與窘境。我們發生很多有趣與不有趣的事,我知道我的心必須學習將視野
或格局擴張,我知道這個過程可以徹底被記取或遺忘,我知道我老了有很
多東西可以回味。最後我感激一個人,她是我的女朋友伊蘭,因為她是所
有認識我的人裡面唯一一個每天盼著我平安回來的人,也是我能堅持完成
全程的精神支持。
我一直在走路,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其實那一直是一條往回家的路。希
望你們過得好,希望不久將來我們都能見到面。

阿杰